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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有人想出去流浪,也总有人想要回家百家故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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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篇文章收录于百家号精品栏目#百家故事#中,本主题将聚集全平台的优质故事内容。读百家故事,品百味人生。

这是一个关于流浪与回家的故事。

过去十几年,摄影师陈亮辗转湛江、西安、广州、无锡等地,拍摄了许多照片。回顾过去,他发现自己一直在寻找栖息地,一个是真正的、居住的家,一个是内心的家、精神的归宿。

年,陈亮第一次离开家去流浪,20岁的他离开故乡东海岛,远赴西安求学。抵达西安那天,下着小雨,他挺失望的,学校怎么这么小,西北菜怎么这么重口,三个月没怎么吃下饭。故乡东海岛不同,它有延绵的海岸线,茂盛的植被,肥美的海鲜和柔软的沙滩,他是在广阔的天与海之间疯跑着长大的。当时,海岛的孩子只想着去外面的世界看看。

大三那年,他放弃足球专修,开始摄影,跑到广州当了一名实习摄影记者。他穿梭在广州大大小小的街道,观察那些与他相同的异乡客,记录了一些住在大桥下的流浪者。大学毕业,他到了江南,住在无锡清名桥边的弄堂,记录下弄堂作为老无锡人家的最后样子。流浪至第六年,生活并不顺遂,他感到痛苦又无力。此时,太湖拯救了他,他开始环着太湖摄影,看到了一些和他一样将自己交付于太湖的漂泊者。年,当得知东海岛即将面临工业化改造,填海造厂,他决定结束流浪的日子,回到故乡。

彻底回家之前,他又在广州、上海等地拍摄了一组名叫《流浪人间》的作品,记录了流浪在城市之间的人们。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,他正在扫街,突然听到一个男人大声唱着,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,没有一个家。

这也是一代人的命运。过去几十年,中国经历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流动,人们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变换,却总有一种漂浮在空中的挣扎与慌张。

现在,陈亮在湛江一所民办高校担任摄影专业老师,与00后的孩子们在一起,有课时开车跨海过去,没课就待在岛上,拍摄或者挑选旧照片,有时候捣鼓自家种满龙眼、黄皮、木瓜、香蕉和菠萝蜜的院子。晚上睡觉时,偶尔会闻到附近工厂散发的刺鼻味道。妈妈仍然不理解他为什么回家,在故乡,有时他被人觉得像个怪物,但这又是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妥帖的生活。

流浪,回家。陈亮始终在探讨这些问题:人为什么流浪?人又为什么回家?人流浪的时候会找到家吗?人回家的时候是不是也可能在流浪?

以下是陈亮的讲述——

文|赖祐萱

编辑|槐杨

图片|陈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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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的一天,我在珠江边上闲逛,走到人民桥。人民桥是广州一座跨越珠江两岸的桥,也是重要的主干道,流浪汉、站街女、摆摊小贩,很奇怪,各种各样的人都往那里跑。很偶然地,我看见桥底下挂着很多衣服,感觉是有人住在那里。

那时桥上全是机动车道,电动车摩托车都不允许上桥,行人更不可能,我只能沿着桥墩爬下去。桥挺高的,我胆儿大,挂着焊的杆杆溜下去。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?一个流浪汉躺在桥底下,翘着腿看报纸。

桥上汽车轰鸣,嗡嗡作响,一个无家可归的人,在桥底看报纸。我震撼了。他看到我,特别紧张,直接举起一把刀,你出去。我知道我侵犯他的领地了,那是他的家,我是个外来者。

那段时间也是我流浪的开始。我出生在湛江一个名叫东海的岛屿,从小喜欢在海滩边踢足球,想成为足球运动员,高考报了西安体育学院,觉得西安古城很有文化,特别想去。上了大学,才发现我这种不是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的人,毕业最多当个教练,可是那时我年轻,觉得人活一辈子,总要在地球上留点痕迹。

在西安的一个4月,我拍了一张人们排队坐公交看桃花的照片,那时只有一趟车到西门城墙,大家自觉地排长长的队伍,来一辆上一辆。我觉得,西安人怎么这么文明?现在看这张照片,会想起那个时代人们的服装,人们的状态,人们的热情和笑容,还有四四方方的绿皮公交车。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,过去了就是过去了,但照片可以记录下一切。

我开始学摄影,其实就是没事出去扫街。花两块钱,坐公交到处游荡。有时候背着包从西安出发,走到边远的乡镇,路上看见车就招手拦,晚上睡窑洞,饿了走到村民家给人10块钱,他们会给你下碗面。

大三暑假,我到广州找实习,很幸运,我成为《羊城晚报》的摄影实习生。第一个月,我独立署名发表了17篇报道,稿费够养活自己,我时常睡在报社,随时待命跑突发,半夜我要么在突发现场,医院,要么在派出所。那是一段自由又美妙的日子。明明广州不是我的家,但感觉到精神上特别满足,特别充实,真正在活着。

也是在那段时间,我遇到桥下的流浪汉。我赶紧跟他解释,我是大学生,来做摄影实践,他才放下刀,慢慢和我聊起来。后来那半年,我经常去找他,背着双肩包,从桥墩滑下去,动作越发娴熟,我们关系也变得紧密。一起去吃饭,一起在桥下、珠江边逛逛。后来,我知道了他的故事。

大叔姓毛,家境挺好的,父亲是干部,妈妈是老师,有个女儿在上大学,跟我差不多大。这样的人怎么会流浪呢?他说,他不是广州人,改革开放后都听说广东有钱,想来发财,但来了之后,他发现别说发财,不如意一件接一件,日子越过越糟,婚也离了,和父母闹得也很僵,渐渐也不跟家里联系了。他在广州流浪,发现了人民桥底,对他和其他流浪者来说,这是个好地方。不像马路上人来人往,会有城管赶他们走,桥墩只是有些吵闹,但很私密,很安全,很独立,不会有人来偷东西,是一个完全属于他们的场所,是最像家的空间。

他有了自己的家,还有了几个家人,都是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流浪至此的人,他们相识十几年了。毛大叔的朋友王先生来自山西,42岁,自称在初二时写过一本短篇小说《冷暖人间》,当地出版社发行了册。24岁离家后,他再也没有回去过。

毛大叔的生活很规律:每天早上四五点,拿个小电筒到珠江边上捡垃圾,字画、钟表、夹克、椅子、玉佩,什么都能捡到。天蒙蒙亮,他拿着东西到珠江边鬼市摆摊,赚点钱,然后回到他的桥底,他的家。

他睡在桥墩下铁架上,长10米,宽0.6米的铁架可以睡好几个人。因为清晨捡垃圾,他们起得都很晚,我一般在中午或下午去见他们,偶尔带点零食去。白天他们也没什么事,就是在广州晃荡。我们在路边吃5块钱的盒饭,挺难吃的,感觉有时候饭菜都是馊的。洗澡也需要时机,江水涨高了,才能用塑料桶打一桶水上来。但他们并不在意。他们都很高兴找到了这里,既省钱又暖和,还没有人打扰。

我记不清毛大叔为什么不工作了,也许是习惯了流浪,习惯了自由的、散漫的生活吧。他偶尔还跟女儿打电话,其他家人不联系了。我鼓励他,应该回家去看看。他说,年轻的时候出来,飘荡了几十年,现在老了,挺自卑的,觉得没脸回去见家人。

因为他,后来我又认识了其他流浪者,拍下了他们的故事。他们都挺善良的。一般人不会给你拍的,也不愿意把心思告诉你,可他什么都跟我说了,还让我进入了当时的他的家。毕业后有段时间,我住在广州城中村,每天坐地铁挤不上,我就在站台上听歌,等三四趟车,等所有人走了我再上去。我经常深更半夜睡不着觉,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,那时候我特别能够理解那种流浪感。

最后一次见面,我们分别的时候,他送给我两个木屑化石玉佩,都是捡来的,很漂亮,一小块木屑裹在琥珀色之中,阳光照着会闪闪发光。那段时间,这个玉佩我一直都戴在身上,踢球也戴着,看见就会想起他。遇见他,让我觉得,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故事,都值得尊重,无论对方贫富与否,都应该善良、质朴、平等地看待他们。大叔也让我看到,流浪尽管有些孤独,但不一定痛苦和不堪,它仍然可以是一件很自由、很浪漫的事。

2

后来,我也像大叔一样,开始了我的流浪人间。

大学毕业后,我阴差阳错没能留在广东工作,去了无锡《江南晚报》当摄影记者。在无锡,我就是一个异乡者,租的第一个房子在清名桥旁边的弄堂里。对,就是现在那个很有名的旅游景点。

我赶上了它从弄堂到景点的转折点。那时,我租在二楼,小小的卧室,边上紧贴着厨房和卫生间,一个月只要块。我每天骑着小车瞎逛,跑遍了无锡城的角落,那时有个很强烈的感受,整个无锡城到处都在拆迁,尤其是我生活的弄堂。

有两种说法,一种是旧城危房改造,一种是新城来了,拆旧建新。有多冲击呢?每天醒来,我就能看见出租屋门口的弄堂在敲敲打打。而这些一百多年两百年的老房子被拆完后,工人们模仿老屋,建一个新的,再把它做旧了。非常荒诞:你眼见着这条古街拆完了,再重建,搞上油漆,就叫清名桥古运河历史文化街区。

历史的江南正在消失。我想,这个东西太重要了,怎么没有人记录一下呢?年开始,我带着相机,开始拍弄堂,当时的设备很差,对焦慢得很,浅景深会跑焦,只能用深景深,不是刻意,但我被逼得拍成这样,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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