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卢炳根
人一生中与己最密切的关系,莫如是父亲和母亲。因为是给我们肌肤的生命之源。
倘若将挑起我们生命担子父母亲比作是两尊砝码,那么我认为父亲是责任,而母亲是慈爱。
在我的生命旅程中,记忆最深的是母亲,印象最简纯的倒是我的父亲。那是因为——父亲因病故世时,我7虚岁,那是个朦朦懵懵的年龄,也许只能依稀记得一点事情。直至我后来渐渐长大成人,才知道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,父亲的言教身传对子女的影响力,既是潜移默化的,又是入木三分的重要。其中,不仅有身体上的扶助与支撑,更重要的是父亲思想和行动对子女的渗透力,将在子女的思想版本上,刻下深深的烙印,直至影响子女的人生观的定型与选择。
写到这里,我忽然想起来,散文家朱自清写的经典之作《背影》中的片段来。作者将笔触聚焦在他与父亲两年多未见而相遇的南京火车站。这是父子俩为生计而南北奔波的短暂相聚。父亲去店里买桔子给儿子沿途吃,也许是初冬的季节了,作者看到父亲身着青色棉袍,有些微驼的背影,还有蹒跚的步伐,想着渐渐年老的父亲为生计付出的辛苦,纵然亦泪灌眼眶。父亲的背影,启发了儿子的思扉,那就是一个男人,一个父亲该为家庭承担的责任。我从前求学时,亦读过这篇作品,其时只是品味作品的文学情思;只有当自己当了父亲后,才渐渐的懂得:作为一个父亲,该是如何承担责任,倘若喻为责任如山,也不为过。
后来,我有了继父。他是一个从13岁起就跟师学艺的裁缝,在我10岁那年,成了我的继父。一生勤俭持家的他,首先给我是节俭的教育。我记得有天早餐,为了半块豆腐乳的吃与不吃,不懂事的我,和他发生了不愉快,还竟然去母亲那边去“告状”。在后来共同相处的八年中,继父对我关爱如初,视同己出,慢慢地彼此建立了感情,直至我初中毕业后考上中专,去了外地上学为止。其中,我们之间还发生了许多至今值得回忆的生活片段。比如在三年困难时的开荒种地。
在距家两里地外,还要翻过一座小山岗,就到了当年我们父子三人开垦的荒地,那原先是山坳底下的一片坡地,长满荆枝野草,土质也不好,泥土中夹杂着碎石。我们先是用镰刀割起野枝荒草,再用锄头挖掘,拣起碎石集中运走。经过约一周的努力,尽管我和弟弟两手掌都长满血水泡,而年过半百的继父,也不甚体力常常累得直不起腰,总算沿着15度的坡度,开垦了有二分地光景,顺着山势开了排水沟,还从家里及镇上附近垃圾堆,挑选肥土到地里,掺合用以增加肥力。每逢下午放学,我和弟弟就担着肥料去地里,还从坳下水塘担水浇地。我记得在那二年中,种过的作物有马铃薯、地瓜、青菜和花生等,有过一片生机和硕果,给当年度过困难期,增加了不少帮助。后来根据政策,生产队将地收回去了,我们真依依不舍呢。其中,我切身体会到一个做手艺的继父,为了家庭生计,除了本职工作外,还承担着额外的辛劳。正是继父这种身传言教的影响,给了我一个生动的教育:父亲的责任在那里。
当我外出求学和工作的十年后,再次回到父母的身边,他们已是六旬老人了。而我也在这时结婚成家。一年后我也做了父亲,从此开始了承担父亲责任的旅程。
儿子出生后,由于母乳很少,主要是靠奶粉和米糕喂养。那个时候,没有冰箱和保暖设备,尤其是冬天半夜里需要冲奶粉,更得从热暖的被窝里爬起来,辛苦不言而喻。当时我在电厂做三班制值班,比较辛苦,睡眠是最好的休息,有时侯晚上要起来两三回,白天精神就不好。这个时候,我才真正体会到培养子女的不易。当时爱人不在同地上班,就请了保姆随去带儿子,每逢星期天我再搭个手扶拖拉机去爱人单位,把儿子所用物品带过去;后来开“后门”弄了张自行车票,休息天我就骑车去七公里外的爱人单位,看望儿子,帮忙料理家务。那阵子只有单休天,所以不论刮风下雨,我都要去,直至儿子六岁那年上幼儿园时,才接到镇上。正好母亲家边上有个幼儿园,也由母亲就近照顾。不久爱人调回同镇的厂家工作,儿子亦上小学了,一家人总算结束两地分居。儿子放学后回家检查作业、订正改错等指导性工作,就由我全权负责了。
很快,儿子初中毕业进入中考。为了给儿子提供一个更好的受教环境,我毅然决然放弃了本在原企业有晋升机会,从镇上的部属企业调往市里某部属企业工作。这样,我们带上儿子,走进了这座陌生的城市生活。
换了单位等于从零开始。年近半百的我,又像当年去外地求学那样,投入到再学习的奋战中去,为的是赢得一席之地,为家庭为儿子撑起一片天。天道酬勤。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位置,也为更好的履行父职,创造了条件。儿子亦顺着他自己的轨迹,在学习在成长在生活。
上世纪末,儿子成家了。时间过得真快。我儿子早已做了父亲,他的女儿今年已经18岁了,即是一名大学生了。
日前,儿子来家吃饭。席间他对我说:“老爸,你的眼袋怎么这样大啊”?我爽朗一笑:“是啊,年龄大了,这是自然呵”。
是啊,我们都渐渐老着,儿子他们这一代正趋向成熟,我的孙女一代亦在长大。然而,父亲的责任,还是一代代在延续,正如自然界万物一样,延绵而不绝。
父责如山,父爱如海。
作者卢炳根,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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