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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2/3/6 14:48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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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湖涧秋风长,尤爱河蟹鲜,又是一年一度蟹季。苏州是河蟹(学名中华绒螯蟹)原产地之一,著名的阳澄湖清水大闸蟹、太湖蟹等均产自吴地,泽国、水乡、临江、近海,满足了河蟹生长的条件,河蟹在姑苏寻觅到“一方净土”,从此在这里安家落户而且家业兴旺。阳澄湖水岸陶开俭/绘从古至今,蟹的美味征服了不可尽数的食客,文人墨客更是为之痴迷、咏唱、入菜、入诗、入画,形成江南文化中特有的苏州蟹文化。王亭川/摄吴地蟹的历史久远,春秋时期已经有螃蟹被称为“夹人虫”的记载。《国语》中有载“稻蟹不遗种”,说螃蟹横行稻田。南北朝《洛阳伽蓝记》中“吴人之*”忆起“呷啜莼羹,唼嗍蟹*”,可见当时吃蟹已成风。随后吴地蟹成了贡品,隋炀帝吃苏州的贡蟹赞其为“食品第一”。历朝历代留下的各种蟹谱、蟹菜等都可见那时人们对吴地蟹的推崇。明代王鏊在《姑苏志》中已把苏州蟹分为(太)湖蟹、紫须蟹(吴江)、蔚迟蟹(昆山)等,另有人把当时常熟的蟹称为潭塘蟹。清道光年间《元和唯亭志》记载“出阳澄湖者最大,壳青脚红,名金爪蟹,重斤许,味最腴”,“阳澄湖”在众多蟹品中初露头角了。近代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夫人汤国梨说:“不是阳澄湖蟹好,此生何必住苏州。”道尽了苏州人对蟹的情感。苏州人吃蟹舌尖灵敏度高,能品出蟹每个部位各种味道:蟹坨里胸白玉,胜似白鱼,蟹螯的肉胜似干贝,蟹脚肉胜似银鱼,蟹*蟹膏则胜似八珍,故人们常说“蟹味绝天下”“食过蟹,百菜无味”,苏州一只蟹成了美食中的极品,也成了响当当的城市美食名片。有段时间,苏州蟹真不值钱,那时人们生活清贫,苏州的街头巷尾菜场,农民、渔民手拿着用稻柴串扎好、吐着白泡沫的蟹,一串七八只仅卖三角六角,有的还沿街叫卖。那时人们在吃食上的全部要求只求吃饱,吃蟹嫌麻烦,更没钱去买,那时蟹倒是处在一个自然生长状态,品优质好。“文革”期间,卖蟹是被禁止的,经济困难时期,没有粮食吃,一些农民、渔民偶然捉到蟹,只能拿蟹来充饥。这是一段非常时期,但对老苏州人来说却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。02

说到旧时苏州人吃蟹,大致可分为三个层面:一是居民街坊,二是菜馆饭店,三是乡绅官府。

苏州家常街坊里吃的螃蟹,大多为较小的蟹,图价格便宜。把蟹一剁为二,放点酱油等调料烧煮一下,名为油酱蟹,作为下饭小菜,有时也做成面拖蟹等。有些家庭会过日子,把买回来的小蟹拆出蟹粉熬上猪油成为蟹油,烧菜、吃面、炖蛋等都用上一点,慢慢品味。也有一些主妇擅做菜式,会把买回来的蟹做成醉蟹,吃一个舒心。苏州人平时日子节衣缩食,碰到每年蟹汛时,也会吃上两回大闸蟹,大闸蟹在苏州人的眼里指清水大闸蟹。

以前菜馆饭店吃螃蟹,都是吃拆出的新鲜蟹粉做成的各种菜肴点心,那时菜馆饭店是不卖整只大闸蟹的,苏州人认为当众啃吃大闸蟹不雅,吃相穷凶极恶好像没有吃过似的,而且腥味过重。苏州人讲究吃得细气、精致,因此菜馆、饭店里以蟹粉类菜为主,统称为蟹肴。苏州的蟹肴久负盛名,菊*蟹肥,持螯赏菊的蟹宴也运行而生。苏州大厨尤擅拆蟹,用蟹肉和蟹*、鲃鱼肉和肝制成“炒蟹鲃”,这是一道秋季名菜,曾风行一时。雪花蟹斗、蟹粉裙边、虾蟹两鲜等名菜,制作考究,脍炙人口,各类蟹菜、蟹点多达上百种,在菜馆、饭店品吃蟹肴,图的是吃个开心省心,有时也是吃一个场面。

旧时乡绅官府吃蟹,那是苏州大户人家,一般都吃整只大蟹,每只重达半斤、六两,这种吃法不计成本,四周有人服侍。这些人三五成群,擅吃,有一套程序,吃蟹地点也会安排在客厅或是花园内,称为雅集,闻着菊香,趁着月色,呷口老酒,吃上块蟹*,享受人生乐趣。但也有些来客不擅吃整只蟹,这些豪门也叫家厨做些名贵蟹肴招待来客,如蟹粉鱼翅、蟹粉鱼肚、蟹粉燕菜、高档秃*油、虾蟹烧卖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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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长期的美食实践中,苏州人掌握了一整套品吃大闸蟹的方法,吃得讲究,吃法恰当,注重四个环节。

其一,时令与品种。吃清水大闸蟹,苏州人绝对尊重时令,有话道“西风响,蟹脚痒”,那是吃蟹大好时光,吃一只还是吃一对得看个人的胃口了。苏州人吃蟹讲究时令,六月里吃六月*,称“忙归忙,不忘六月*”。农历九月吃雌蟹,十月吃雄蟹,称“九雌十雄”,那是按照蟹生长过程及吃蟹经验得出的食蟹经。苏州人吃蟹还讲究蟹的品种,吃太湖蟹还是阳澄湖蟹,还是常熟蟹。挑选大闸蟹也是一门学问,苏州人选大闸蟹要求青背白肚、金爪*毛。选蟹有三个步骤:首先观其色泽,分辨雌雄团尖,挑最大的;其次抓起一只掂一下分量,沉甸甸压手为好;最后伸手捏一下蟹腿是否扎硬,扎硬者为壮实好货。一般清水大闸蟹母蟹四两以上、公蟹半斤以上即是上品了。

其二,煮蟹与姜醋。总有人提问煮和蒸哪种方法更好。传统上,习惯把大闸蟹洗净后用稻草扎好放入锅中,加入清水及紫苏等煮之。宋代《东京梦华录》就提到“煠蟹”,指的就是“水煮蟹”。清代苏州人顾禄《清嘉录》写道:“汤炸而食。”袁枚在《随园食单》中也写“煮”,“最好以淡盐汤煮熟”。也有不少人认为蟹蒸而食之最不失真味。其实蒸或煮可随个人的认知及喜好而为之。苏州人吃蟹必定用姜末、白糖、香醋调制的调料,蘸着吃蟹,调料去腥、增香、提鲜、解*,也是长期吃蟹中总结出的方法。蟹虽美味,但“诸蟹皆性冷”,历史记载有不少中*事件,李时珍认为蟹本是一道珍馐,只要吃法得当,不仅不会中*,还可以享受到独特的风味,配吃姜醋就是得当的吃法。也有人提议吃蟹不要任何调料,食其本味,那也只能各吃各法了。但历史经验告诉人们:虽然在吃蟹的江湖上有多种版本,但学习先人、师法古道的吃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。

其三,顺序与吃法。苏州人吃大闸蟹特别注重顺序与吃法,煮熟的大闸蟹要趁热吃,蟹肚朝天用手向后把两边蟹脚、螯分别掰下,蟹肚朝天,随后剥去蟹脐盖(腹部),再打开蟹背壳,“捉拿法海”指除去蟹胃,再用蟹爪在蟹坨上面“揪出六角虫”六角虫指蟹心,不可误食,蟹心大寒,此外蟹肠和蟹腮也不可食用,须与蟹心一道剔除。吃蟹须慢慢品尝,而且须自己动手,先吃蟹*蟹膏,后吃蟹胸肉,胸肉须横着吃,对准蟹组织丝缕吃,方可吃净,吃时可蘸些姜糖醋汁更鲜美,再吃蟹脚,最后吃两螯,其间还可呷上两口绍酒助兴。苏州一些吃蟹高手,吃完一只大闸蟹后,蟹壳还能还原出一只整蟹来,吃功非同小可。更有人把雄蟹的蟹螯里两片可动薄片蟹骨掰出,形状恰似蝴蝶的翅膀,两片相对拼起来放在盘中,犹如一只栩栩如生的蟹蝴蝶,真有“笑看蝴蝶满盘飞”之感,吃出功夫又吃出了一份情趣,也不难看出苏州人吃蟹的耐心与技巧。早在明代苏州人还发明了吃蟹工具蟹八件,让你吃得更细心更干净。

其四,净手与姜茶。苏州人吃完蟹后,必定会送上一碗热腾腾的姜茶,苏州人称为姜糖汤,作为祛寒一法,得趁热喝。有时桌面上会送上一大盆菊花带叶的温水,用来净手,洗净手,喝完姜茶,吃蟹才算结束。苏州人一整套吃蟹顺序许多都是一代代老人那里传承下来的,老祖宗传下的千年习俗都是有道理的,用之实惠,也能吃得安心。

美味大闸蟹是大自然赐给苏州人的一份厚礼,爱吃、懂吃的苏州人也摸索积累了许多食蟹的经验。在蟹季,来江南按照苏州人的吃法,品一次大闸蟹,你会沉醉在蟹的美味里流连忘返。

年11月1日《姑苏晚报》B05

文:华永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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